正定老照片品读之华大结业照

2021年建党100周年。我写《华北大学事记》时，对一帧华北大学结业照片，产生了极大兴趣。

一、弥足珍贵的一帧老照片

之于华北大学及正定，这帧照片堪称弥足珍贵。照片是周海婴先生于1949年4月，立于原正定府文庙的魁星楼上所拍摄的一张46cmx42.8cm华大结业的照片。照片展现了当年华大在正定举行结业仪式的盛况、正定府文庙内气势恢弘的照壁、围墙上醒目的“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的思想”的大字标语、清末民国间正定大十字街以东白墙灰瓦、鳞次栉比的硬山顶古建筑群与马家大院东大门等，更与西南远方高耸的开元寺须弥塔，均被当年的周海婴一览无余耀然照片之中。

中国美术馆“记忆星尘——纪念周海婴诞辰九十周年摄影艺术展”，让我们见到了这帧与共和国同龄的照片。往事历历，犹在眼前。照片之所珍贵，是其拍摄者用一架“禄莱”相机以大画面、大视角展现出了民国时期正定古城清晰的天际线，标语、照壁、古墙，古屋、古塔、树荫，与宽阔的广场上比肩接踵参会的华大师生，构成了一幅情景交融、错落有致、新韵古香、和谐自然而又特别能够体现时代风貌的水墨画卷。

这帧照片弥补了官方档案的一些空白，其不仅是华北大学创办于正定的历史见证，还是华大在正定重大校事活动中师生参会人数众多、场面恢弘、胶片尺寸最大的一帧照片；它还为正定府文庙其恢弘的照壁，留下了迄今存世的唯一照片，惜今照壁已无迹；这帧照片对研究华大校史及正定文化，都有着重要的艺术价值和历史价值。

二、正定华大与周海婴其人

1948年5月，党中央决定将原华北联合大学与原北方大学合并成立华北大学，毛泽东主席亲为华北大学题写了校名。8月24日至27日，华北大学在正定隆重举行开学典礼。其下设四部两学院，其中华大一部系政治学院，学员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基本知识，了解党的纲领政策，学员学习3到6个月就奔赴工作岗位。至1949年底，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华北大学为新中国培养了近2万名优秀人才，在中国高等教育史上谱写了辉煌篇章。华大是中国人民大学的前身。建国后，华北大学一些下属院系陆续脱离本校独立办学，如北京理工大学、北京外国语大学、中国农业大学、中央戏剧学院、中央音乐学院、中央美术学院等。

正定华北大学，是周海婴参加革命工作的起点。1929年48岁的鲁迅喜得贵子，取名周海婴。10岁时周海婴第一次接触到相机，14岁时他正式学习摄影。许广平节衣缩食，1948年在离开香港准备北上解放区时，他们在香港买了一架禄来相机和20卷胶卷。周海婴曾说：“这使得我能够及时拍下四五十年代的照片。”

1948年，中央安排在香港的李济深等500多名爱国民主人士北上，海婴母子也在其中。轮船从香港绕道沈阳、大连，再前往北平。19岁的周海婴以一个摄影师的敏锐眼光，他用手中的相机，为这些共和国贤达们拍下了生活瞬间。

1949年2月25日，一行人抵京入住北京饭店。周海婴回忆说：“我呢，只在北京饭店住了几天，就到河北正定去，进了当时为革命青年开办的华北大学，编入政训31班，参加为期3个多月的学习。我全新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1950年，周海婴考入北京辅仁大学社会系；1952年10月，周又考入北京大学物理学系学习。1960年9月进入中央广播事业局工作，后为国家广电总局原副部级干部、无线电专家。他是第四届、五届、六届、七届全国人大代表、政协第八届、九届、十届、十一届全国委员会委员。

2011年4月7日，周海婴走完了他平凡的人生，享年81岁。周海婴先生一生中却留下数万张底片，他的摄影均展现了广阔的社会图景。

三、文学家鲁迅与“东方美神”

鲁迅有没有来过正定，我们不得而考。然而鲁迅先生与正定“东方美神”的故事，却为人们津津乐道。

在正定隆兴寺摩尼殿中的五彩悬山上，中间端坐着一尊高3.4米的观音。这尊观音头戴花冠，穿戴华贵，皮肤白皙，面露微笑，神情随性，潇洒自然。上身斜披着璎珞，上躯部分裸露，下身是镶饰着花边的红裙，足踏朵莲，右手绕过膝盖而轻轻地搭在左手腕上，美艳至极，因与大殿相背，故称“倒坐观音”。

鲁迅曾称这尊“倒坐观音”为“东方美神”。普通佛像是“把人神化”，而“倒坐观音”则“把神人化”。上世纪20年代，鲁

迅居于北京时，曾将隆兴寺“倒坐观音”像置于案头。二十几年前，正定人专程赴京拜谒位于北京阜成门西三条胡同的鲁迅故居，这帧倒坐观音像仍摆放在鲁迅先生卧室兼书房中靠着东墙的书桌之上。    

梁思成于1933年曾两次莅正考察古建筑，返京后便撰写了《正定调查纪略》，在所附77帧照片中，便有倒坐观音像——这正是学术界对正定倒坐观音最早的关注。而鲁迅将其置于案头，则比这还早了10年。

四、华大结业照拍摄时间考

 在景仰揣摩这帧照片时，我对其拍摄时间“1949年4月”产生了质疑。

这年的4月是农历己丑年的三月。4月的正定，应是没有了初春时的那种乍暖还寒，也不像夏天时那样的烈日如火。照片中的树荫下，几簇人似在躲着阳光照射；会场上些许人，顶着草帽在遮阴，而身着白色衬衣的人，看上去很像是穿着半截袖或是已撸起了袖子，在人群中亦格外显眼。围墙内外的氛围气息，让人感受到此时的天气很不像是仲春的4月。我查找了海婴简历及华大当年的结业典礼。周当年2月25日抵京后只几天，便来华大参加学习。而我在考证诸多华大资料时发现:这一年的4月、5月，华大均无学员结业，只有“6月5日，一部1-4区队约4000名学员于正定分校毕业分配工作，1800名参军南下”的记述。看来，1949年华大结业照，其拍摄时间非是4月而应6月。                

   作者为正定古文化研究会常务副会长樊志勇